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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巧燈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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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巧燈會

另一邊,沈津送沈渺回席面的路上,訓道:“你膽子倒是大得很,在家裏的時候怎麽和你說的,讓你不要去招惹溫知寒,你倒是好,還孤男寡女說到一處去了。”

“哥哥,在家裏的時候你們是這麽跟我說,但我不是沒答應嘛。”沈渺笑著扯皮道,“而且昱王也沒有傳聞那般恐怖,他今天還耐心費時間聽我說話了……”

沈津停下步子,戳了戳她的腦門,氣道:“他不過是看在沈家的份上,不好下你的面子,你沒瞧見人家一臉不願意搭理你啊?”

“但是哥哥,從他救我那時起,我便心儀他。”沈渺放低聲音,認真道,“我想嫁給他。”

“你……”無數話語湧到嗓眼,再看她一臉認真模樣,沈津壓下脾氣,說道:“渺渺,你心儀一個人沒有錯,但是這世間有很多東西和人,不是你喜歡就一定能得到的。昱王,他是不會娶你的。”

“為什麽?如果他已經娶妻,我不會妄想,但是他至今尚未定親啊。”沈渺說道,“難道是因為沈溫兩家的關系的嗎?”

沈津冷淡道:“撇開所有恩怨,單單就說他有心上人這一個理由,你和他就不可能。”

“啊?”沈渺愕然不已,扯著沈津的衣袖,“他……他有心上人?”

“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你。”

沈渺不懷疑他話中真假,但她不解:“他既然有心上人,為何還沒有成婚?”

沈津嘆道:“我方才不也說了,不是喜歡就一定能得到。”

沈渺低頭喪氣,悶悶道:“我不想去宴上了,我想回家安靜待會兒。”

“好,就當是你身體不適,提前離席,我派人送你回去。”沈津點頭答應,但願她是真死心了。

……

主宴快開始了,謝宜和溫雁同行回去,停步在離宴廳不遠的地方,謝宜正想提議兩人分開入席,擡頭間卻瞧見他身後走來一人,面孔熟悉。

謝宜:“……鹿大夫?”

鹿鳴沒有穿在淙州時的那件舊長裳,而是換了一套鮫青色綢緞袍子,銀冠綰發,儒雅清秀,走上前來和兩人打招呼,“殿下,公主。”

溫雁回道:“鹿二公子。”

二公子?游歷、大夫,原來表姐口中的二表兄是鹿鳴。

“公主。”鹿鳴頷首向她致歉,“聽寧郁表妹說了庭院裏發生的事情,實在抱歉,讓公主受驚了。”

“鹿公子不必如此,那本就不關侯府的事……”

溫雁問:“出了什麽事情?”

溫雁那時候不在庭院,自然是沒瞧見謝宜那威猛霸氣的兩巴掌。

“其實也沒什麽事……”

溫雁眸光沈沈,凝視著她,謝宜只得說道:“是蘇子……”

謝宜看了眼鹿鳴,改口道:“齊國公府的蘇公子,醉酒鬧事,言行失禮,不巧沖撞了我,然後……”

“我打了他兩巴掌。”

溫雁很輕地笑了笑,鹿鳴一楞,昱王是笑了?

謝宜擡頭瞅他一眼,笑什麽?

“時候不早了,殿下和公主還是先入席吧。”鹿鳴說道,“這邊請。”

宴席上蘇篤還在,但瞧不見蘇子良的身影,應該是被送回府了。

蘇篤如今正是如履薄冰的時候,在翻盤之前,他會避免任何一件能影響到他計劃的事情,所以即便謝宜打了蘇子良,他也不惜做小伏低、賠禮道歉,不是因為他對謝宜有多恭敬,而是因為如果這件事不化小妥善解決,蘇子良的言行傳到皇帝耳裏,指不定會多出哪些變數來。

他心裏瞧不上謝宜,卻不得不顧及她公主的身份,扮演一個謙卑的臣子。寧郁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,但謝宜心裏清楚,蘇篤近來是不會針對她的,他還有很多煩惱的事情需要忙活,謝宜可不值得他花心思。

……

安定侯府的壽宴結束後,寧郁到公主府小住了段日子。七月初,她準備回淙州的時候,謝宜說不如多留幾日,幾天後就是七夕乞巧,京中會有盛大的燈會。

霄漢繁星亂,滿街花燈千盞,語笑喧闐,提燈漫游,謝宜拉著寧郁停在一處賣花燈的小攤前,挑選心儀的花燈。

謝宜選了一盞六角紗燈,畫屏圖案精致,外圍點綴著數朵粉白芍藥絹花。

“京城的花燈式樣可比淙州要多一些。”寧郁讚賞道,“瞧這絹花做得栩栩如生,漂亮極了。”

謝宜笑道:“剛才一眼掃過,我還以為是真的芍藥花。”

寧郁選了一只大眼彩色錦鯉花燈,魚尾處可以搖動,活靈活現。

“我們去河邊瞧一瞧吧。”謝宜提議道,“聽說那邊有花燈船,還有放河燈的。”

“好。”寧郁溫聲應著,轉身之際,被路人撞了肩膀,不重,手裏的錦鯉燈左右搖晃。

“抱歉啊。”人聲嘈雜,那姑娘的聲音被削弱了幾分。

寧郁穩住手裏的燈,擡頭淺笑道:“不礙事。”

那姑娘身後,人來人往,掠過一紅衣男子,墨發如絳,側臉立挺清雋,闖進寧郁眼中,笑意凝結,她的目光隨那人背影遠移,心震如雷,握著燈桿的手用力到發抖發白。

她睫毛顫簌,微張雙唇,沒有發出聲音,直至那人影快消失在視野中,寧郁才回過神來,下一瞬,她撥開人群朝那人追去。

謝宜不明所以,瞧見寧郁突然朝前跑去,驚道:“表姐。”

謝宜匆匆說了一句:芙蕖付錢,然後快步追向寧郁。

河邊比之街上,熱鬧不減,畫舫燈火璀璨,笙簫歌舞動人,寧郁停步河邊,急切環看四周,目光掠過張張人臉、道道背影,再不見那人。

河面夜風,吹亂她的衣裙鬢發,心顫不休,她垂下頭,微闔上濕潤眼眸。

“表姐。”謝宜跟了上來,靠近寧郁,“你……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寧郁擡頭,眼中泛著水光,籲氣道:“剛剛我以為是見到了……一個故人。”

而後自嘲一笑,輕聲道:“也是,怎麽可能……”

“……今夜燈火閃爍,難免看花了眼。”謝宜邊說著,邊走至河邊護欄,不知是怎樣的故人,才會讓寧郁這般失態?

“原就說要來河邊看看,這不恰好到了。”謝宜朝寧郁招招手,“表姐來看看,河裏漂著好多河燈。”

數盞河燈相接漂動,漂亮的荷花形狀,中間燃著微弱燭光。

寧郁調整好心緒,展顏道:“前面有賣河燈的鋪子,要不要去買盞來放?”

“好……”

“姑娘。”

謝宜一頓,尋聲望去,瞧見一熟悉面孔,是桑厭。

“桑先生。”謝宜奇道,“你怎麽在這兒?”

“方才在船上瞧見公……姑娘。”桑厭改口笑道,“今夜這景色在船舫之上瞧可比在河邊瞧要好看得多。”

“姑娘要不要到船上一觀?”桑厭目光移向不遠處的樓船。

今夜河邊多有船只停泊,謝宜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其中一艘二層樓船,燈火璀璨,斑駁陸離,二樓圍欄邊上,站著幾人。

溫雁的身影籠在紅暈燈光下,與她隔空而望,目光交織。

寧郁:“妹妹。”

謝宜收回目光轉向輕聲喚她的寧郁,“表姐。”

“這位姑娘是什麽人?”

謝宜湊近她耳邊低聲道:“是父皇指定給我的公主傅。”

謝霽原是以為謝宜是個目不識丁的,因而安排了專門的公主傅來教導她,不過她基礎不差,隨著桑厭學了一年也頗有成效。自淙州之後,謝宜各類瑣事纏身,停了教學課程,桑厭這位公主傅也就沒再去公主傅授課。

“我想去船舫看看……”寧郁的語氣有些發顫。

謝宜突然想到什麽,轉頭看向樓船那邊,她剛剛沒留意,溫雁身側旁還站了一紅衣男子,紅衣?寧郁追的那人穿的好像也是紅衣裳,是同一個人?

“好。”謝宜回答道,“先生,叨擾了。”

桑厭微笑道:“不用客氣,這邊請。”

謝宜又看了兩眼樓船上的人,總覺那個紅衣男子有些眼熟,是在哪裏見過?

謝宜邊走,邊思索回憶,紅……紅袖樓,她想起來了,他是那天在紅袖樓給林青陌解圍的男子,姓聞……

樓船穩穩停靠在河邊,人員走上走下並沒有明顯顛動,在河邊眾多船中不算大,但停靠的位置好,自二樓朝外看,正巧看清河面上各畫舫樓臺的歌舞雜耍。

祁煦和奚濯也在船上,他們應當是包下了這只樓船,除了他們幾人,沒瞧見其他。那個聞老板與他們幾個是舊識?

“殿下。”寧郁欠身行禮,她在侯府壽宴的時候見過溫雁,是認識他的。

“寧小姐不必多禮。”

寧郁擡眸看向一旁的聞雪卿,不是匆匆一瞥,不是模糊不清,而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,日角朱庭如昔,身著紅衣,垂手而立,與記憶中別無二致。

但他似乎不認識自己……

聞雪卿也註意到她在盯著自己看,頷首笑了笑,算是打個招呼,卻瞧見對方冷了臉,轉頭看向別處。

聞雪卿:嗯?

祁煦和奚濯也從船的另一邊走來,“公主。”

謝宜看著他們微微一笑,說道:“聽說船上景致不錯,便想來瞧一瞧。”

她又移眼看向溫雁:“打擾了,殿下。”

溫雁看著她,聲音和緩:“乞巧佳節,能遇公主,是本王之幸。”

溫雁這話聽著是客氣之句,細細琢磨,卻覺有些不一樣的滋味在其中……

“……不知這位是?”謝宜把話頭轉向聞雪卿。

謝宜遠遠見過他一次,只知他姓聞,不知其他。而聞雪卿雖知曉有位久安公主,但也從未見過真人。

“公主安好。”聞雪卿拱手道,“在下姓聞,聞雪卿。”

謝宜回道:“聞老板好。”

聞老板?聞雪卿看著謝宜,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,尋常眾人大都稱呼他為聞老板,沒什麽不妥,但這聲‘聞老板’從久安公主口裏說出,就有些奇怪了。

溫雁倒是明白謝宜這聲‘聞老板’的出處,紅袖樓那日,她該是有印象的。

謝宜秀眉微擰,她說話時,一直註意著身側寧郁的情緒,在聽見聞雪卿名字時,寧郁的臉色明顯更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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